运货上千里，利润不足500元！跟车记录卡车人真实生活

小亮

距离上次跟车，已有半个月之久，但内心的震动至今无法平息。

上月24日，我曾有幸跟随涂猛秘书长，一起跟车武威大驿站长谢飞。我们一路向西，从河北石家庄到陕西榆林，全程550公里。

这次跟车，让我目睹了卡车司机是如何在“夹缝中求生”，也惊叹于他们“艰难困苦，玉汝于成”的生命韧劲。



运货上千里，利润不足500

23号上午9点，谢哥卸完货，匆匆赶往40公里外的藁城，装回甘肃的货。这是谢哥今年的第六趟出车。他说，今年出车少，因为运价太低了，想着后面能上来，但看样子是上不去了。

从谢哥那里，我得知，这次从武威拉塑料颗粒到石家庄，减去油费、过路费等成本，落到他手上的钱居然不到500元，还不包括他和妻子在路上的吃喝。

上千公里的路程，不到500元的利润。我对“夹缝中求生”这句话有了更深刻的认识。



谢哥（右1）和李哥（左1）在装货现场

和谢哥一起排队装货的，还有武威的另一名好站友李哥。在装货前，李哥已经在河北待了3天，没找到合适的货。其实，这批货李哥也联系过，但信息部给的运费是1万1，李哥说少，信息部回道，反正你也是顺路回去的。

后来，谢哥找了石家庄当地的驿站长耿立志，由他出面联系。看是当地人，信息部给了1万3。

运价如此低迷的状况下，这多出来的2000元钱，对他们来说，是那么的珍贵。



货物是直径1.6米、长16米的圆管体磨机设备。对于这么个庞然大物，谢哥却说好拉、省心。

时值春末，石家庄的气温却高达39摄氏度。空中无一丝凉风，装货地无一处荫蔽。

烈日下，谢哥、李哥一丝不苟地封着车，因为他们知道，在路上货物有任何闪失，都会让本来就微薄的利润化为乌有。



行情不好，就要多干活！

24号上午8点，我们开始了跟车之旅。在往藁城北高速收费站开的过程中，身边的大货车来来往往，络绎不绝，像是在述说这个行业的欣欣向荣。



而情况在一定程度上也确实如此，根据国家统计局发布《2018年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统计公报》，2018年，全社会货物运输达到515亿吨，其中公路运输395.9亿吨，占了76.9%，比去年增长了7.4%。

经济在发展，货运量在涨，为什么运费在降？我向谢哥提了这个疑问。“车太多了，现在0首付就能提车。”“钱都被货代、信息部赚去了。”“一些返程车低价也拉，总比放空回去好。”

换句话说，蛋糕变大了，但分蛋糕的人多了，而且蛋糕分配不均衡，一些人拿了大头。

“卡车司机不团结。”这也是谢哥和其他司机常提及的原因。跟车期间，我对司机间的“竞争”有了直观的体验。

一些货车在我们车前加塞抢道，有时是在车距非常小的情况下，吓得我把心都提到了嗓子眼，而谢哥却习以为常。



在河北-山西省界收费站排队过程中，至少3辆车在我们面前加塞

无法改变大环境，只能从自身做起。跟车期间，我们接到了武威张开红站长打来的电话。

张哥和谢哥一样，开17.5米大板车，之前跑长途，现在倒短。张哥说，长途运价不行，倒短白天卸货装货，晚上跑车，虽然累点，但靠多跑能赚些。

谢哥赞同道，行情不好，就要勤奋，就要多干活。

我掉下来，比他掉下来好

谢哥的妻子叫陈桂梅。跟车前，我对陈姐的印象来自于安心驿站APP上的一张照片：她站在三四米高的干草堆上封车。



见到她的那一刻，我就迫不及待地追问：你不怕吗？

陈姐的回答让我感动至今。她说：“他（谢飞）怕掉下来，我不怕。我掉下来，总比他掉下来好。”



谢哥和陈姐都是1975年生，一个正月，一个腊月。23岁时，俩人喜结连理。长期以来，陈姐都是留守卡嫂，在家干农活，打理着一头牛一头猪三只羊八亩地。3年前，因为行情不行，雇不起司机，她成了跟车卡嫂。

第一次出远门，她就被落在了高速上。“那是在玉门服务区，当时还雇着司机。司机找油去了，我在睡觉。你嫂子下车，司机没看到，就把车开走了。”谢哥说，等他醒来时发现人不见了。

那天，谢哥的手机正好停机，陈姐联系不上他，就“傻傻”地在高速上追了4公里。等谢哥回来找到她时，她已哭成了泪人。



谢哥谢嫂在一起封车

艰辛的跟车生活，让陈姐从“泪人”变成了“女强人”，找货、导航、看车、封车、洗衣、做饭……

狭小的驾驶室里，仅花半小时，她就做好了我们5个人的饭菜，而且色香味俱全。涂秘吃完后，直赞叹：好几年没吃过这么香的土豆丝了！

卡嫂上车，把天撑，就像谢哥说“没媳妇不行，她不跟车，我就不出车了。”

他们比困难强大

行情下行，卡车人的未来将如何？这趟跟车让我既悲观又乐观。悲观的是生存环境的艰难，乐观的是卡车人顽强的生命力。

谢哥，生长于甘肃武威的农村，在新疆乌鲁木齐的铁路上扛过枕木，在九条岭的煤矿里铲过煤。

20年的驾驶员生涯，他曾腰挂小包经历过“马达一响黄金万两”的货运春天，也习惯了调货、讨运费，与油耗子、碰瓷者斗智斗勇。仅凭一双手，他把家从贫困山区搬到了城市。



行情不好，多干活；卡嫂上车，同撑天。这些卡车人，就像罗曼罗兰笔下“认清生活真相之后依然热爱生活”的英雄。他们历经生活的洗礼，无惧于生活的风浪，依然向往着美好生活，并积极行动。

我相信，他们比困难强大。